一紙訴狀
招行起訴光大資本,牽出一宗跨國并購案。
2016年,光大浸輝(光大資本全資子公司,光大資本系光大證券全資子公司)聯合暴風集團設立浸鑫基金(上海浸鑫投資咨詢合伙企業),并購歐洲體育版權運營公司MP&Silva共計65%的股權,后來,MP&Silva陷入經營困境,并因拖欠債務于2018年10月被倫敦高等法院裁定解散。浸鑫基金各出資方面臨實質性風險,各方啟動追償程序,引發了一系列官司與糾紛。
基金總額52億元,其中招商財富和愛建信托兩家為優先級出資人,共計32億元。根據約定,光大資本出具《差額補足函》,明確在優先級合伙人不能實現退出時,由光大資本承擔相應的差額補足義務。
2018年項目出險,各方啟動追索程序。先是光大浸輝以未能履行《回購協議》為由,起訴暴風集團,索賠7.51億元;后是招行以未能履行《差額補足函》協議為由,起訴光大資本,索賠近35億元。
這里的《回購協議》和《差額補足函》,作為一種兜底擔保,是資管產品設計中撬動銀行低風險偏好資金的關鍵,也是資管業務大躍進式發展的催化劑。
以這個案例來講,暴風集團出具《回購協議》,約定并購結束后18個月內予以回購,給了光大資本組局的信心,三個月內便動員52億資金完成并購;同樣,光大出具《差額補足函》,招行才“敢于”拿出28億,做第一大出資方。
問題是,兜底擔保,雖營造了低風險的假象,但畢竟只是轉移風險,沒有改變底層交易高風險的事實。一旦底層資產出問題,啟動追責程序時,才發現所謂的兜底擔保未必有用,起碼要走法律程序、頗費一番波折。
如在該案例中,光大證券曾于2019年2月發布公告,提到“該《差額補足函》的有效性存有爭議,光大資本的實際法律義務尚待判斷”?!恫铑~補足函》的有效性被質疑,便有了今天的一紙訴狀。
訴狀里的是是非非與責任認定交給法院去判決,那是一個漫長的過程。事件背后的警醒意義,值得每個人深思。
過去幾年的大資管黃金期,有多少高風險項目借助兜底擔保協議包裝成低風險產品?
在實體經濟下行,底層資產密集爆雷過程中,又有多少兜底協議會演變成多方糾紛、訴諸公堂?
密集違約
資管類產品,無論結構多么復雜,只能分散風險,不能消除來自實體的最終風險。反過來講,當實體企業爆發風險時,資管產品的安全性將不再牢固。
因門檻高,發債企業一直是企業群體中的佼佼者,當債券密集違約時,便是資管產品安全性基石松動的信號。
2012年,刺激政策退潮,實體經濟風險漸次暴露。銀行對公貸款迎來第一波違約潮,不良率快速提升,但債券巋然不動,一度成為資金避險港。到了2018年,債券市場也步入違約高峰期。
據《2017年中國銀行業理財市場報告》統計,債券是銀行理財第一大配置資產,占比42.9%,非標債權占比16.22%,兩者合計占比接近60%。債權類資產頻繁違約,開始從行業層面拉降理財產品的安全性。
商業銀行資金實力雄厚,吸收損失能力強,安全性暫時無虞,但信托實力稍弱,理財產品密集違約的苗頭已然出現。
2018年之前,信托行業風險項目規模長期在1500億元以下,截止2019年Q1,已增長至2830億元。從近期中泰信托、安信信托、渤海國際信托的部分產品逾期新聞看,二季度風險暴露仍在加速。
金融以實體經濟為本,受實體經濟影響。無論P2P爆雷、債券密集違約,還是信托風險項目增加、銀行理財風險管理壓力加大,都是實體經濟經營環境變化后,金融體系必須付出的代價。
出險引發避險。民營企業和小微企業是出險重災區,資金加速逃離,產生風險傳染的滾雪球效應。2018年下半年起,監管層開始大力引導資金支持民營經濟、小微經濟,成效顯著。2019年以來,債券密集違約得到遏制。
不過,宏觀環境未有根本性變化,金融層面的救濟措施,可一時止血,但手術還是要做,經濟結構升級的陣痛仍不可避免。
從中長期層面看,實體經濟轉型升級、去杠桿持續推進,疊加貿易爭端、美元加息周期等因素,企業層面仍將持續分化,大資管的土壤已然改變。
新的土壤,需要新的邏輯和新的規則。
資管新規
2018年4月,《關于規范金融機構資產管理業務的指導意見》(簡稱資管新規)發布,對資管行業開出了“降杠桿、破剛兌、除嵌套”的轉型藥方,順應趨勢、切中時弊,一紙文件,便扭轉了行業發展軌跡。
降杠桿
降杠桿的核心訴求是降負債,降負債意在控風險。若底層資產一片大好,負債多一些無妨,可當前底層資產頻現違約,只有把杠桿降下來,才能把風險控制住。
在具體要求上,資管新規將開放式公募產品和分級私募產品的杠杠率上限定為140%,封閉式公募產品和私募產品杠桿率上限為200%,并要求金融機構不得以資管產品進行質押融資,放大杠桿。
破剛兌
剛性兌付,賦予了理財產品“高收益、低風險”的特征,造就了大資管高速發展的神話。不過,各方之所以容忍剛兌,是因為實踐中基本不需要剛兌,如數據顯示,2013-2016年間,金融機構已兌付理財產品中,虧損產品數量占比一直低于0.06%。也就是說,一萬只理財產品中,只有6只是虧了本金的,且本金損失率低于10%。
底層資產不良率趨近于零,剛兌的帽子不會給金融系統帶來實質風險,還能提高資管產品吸引力,戴著無妨。2018年之后,理財產品底層資產風險壓力大增,這個時候,再向市場宣示剛性兌付,無疑引火燒身,會把實體經濟風險傳遞給金融系統。
此時,破剛兌事關金融機構生死,破剛兌也就成為資管新規的重中之重。
除了明確“金融機構開展資產管理業務時不得承諾保本保收益,出現兌付困難時,金融機構不得以任何形式墊資兌付”等要求外,資管新規還在制度層面做了精密設計。
一是建立隔離墻。資管業務與其他業務隔離、資管產品與代銷產品隔離、資管產品之間相互隔離(單獨建賬、單獨核算)、表內表外隔離(理財全部表外化)。此外,符合條件的金融機構,應設立理財子公司專營資管業務,實現機構層面的物理隔離。
二是凈值化管理。核算理財產品底層資產的真實價值,并予以披露,讓損失看得見。如股票和基金一般,價值每日浮動,才能消解投資者的剛兌預期。
三是嚴懲剛兌,舉報有獎。
除嵌套
資管產品層層嵌套,即A產品投資B,B產品投資C,C產品再投資某個底層資產,多層嵌套下,底層資產難以穿透,風險管理浮于表面。因風險約束弱化,規模易無序擴張,放大風險。
新形勢下,除嵌套就是除雷,資管新規明確要求嵌套不得超過一層,剝去嵌套的遮掩,讓底層資產浮出水面,風險管理透明化,也斬斷了金融機構間因多層嵌套形成的風險傳染鏈條。
以上三大重拳,拳拳有力,將大資管的虛幻繁榮擊得粉碎。
據國泰君安統計,2018年末,資管行業總規模同比下降9%,其中,信托縮水13.5%;券商資管縮水21%,銀行理財中,凈值性產品占比達27%,同比提升15個百分點。
去通道、除嵌套,浮華盡去,脫虛向實。
繼往開來
理財是最基本的金融需求,十個人中,至少九個需要理財服務。所以,資管不會死,只會越來越好。
過去十年,資管從小到大,成長為百萬億級的大市場(2017年,全行業規模簡單加總超過120萬億元,剔除多層嵌套下重復計算,約在60萬億~80萬億元),持牌機構超過2.5萬家(其中超過95%以上為私募基金管理人,提供理財服務的銀行約800家)。即便如此,仍未能很好滿足居民理財需求,表現為我國家庭財富結構中金融資產占比過低。
據瑞士信貸發布的《2018年全球財富報告》,截止2018年6月末,中國家庭財富總規模51.9萬億美元,全球占比16%,僅次于美國的31%。從結構分布上看,美英等國金融資產占比接近一半,我國家庭財富中,七成為房地產,金融資產占比不足20%,且一半以上為現金類資產。
看到這樣的數據,自然得出一個結論,我國居民對股票等權益性資產配置不足。不過,如對比中美股市表現,與美股財富增值效應比,A股市場的確缺乏吸引力。
A股市場低迷,機構投資者也表現欠佳,難以俘獲投資者的信任。根據華金證券統計,2008-2017年十年間,機構投資者六年跑輸散戶,三年小幅跑贏,只有2017年大幅領先。這種投資表現,股民寧愿做散戶,也不想買基金,權益性理財做不起來。
因地而倒,因地而起,現在的薄弱環節,就是未來的突圍方向。
過去十年間,資管業務靠固定收益類資產(主要是各種負債)崛起,但在實體經濟杠桿率高企和政策持續去杠桿的環境下,固定收益性產品在規模上已無空間,隨著新經濟崛起,以股權融資為主的直接融資市場迎來發展機遇。
以美國為例,20世紀80年代經濟新舊動能轉換,1980年~1995年,新經濟占GDP比重從14%提升至21%;同期,直接融資占比則從不足10%提升至70%以上。
A股市場低迷,機構投資者也表現欠佳,難以俘獲投資者的信任。根據華金證券統計,2008-2017年十年間,機構投資者六年跑輸散戶,三年小幅跑贏,只有2017年大幅領先。這種投資表現,股民寧愿做散戶,也不想買基金,權益性理財做不起來。
因地而倒,因地而起,現在的薄弱環節,就是未來的突圍方向。
過去十年間,資管業務靠固定收益類資產(主要是各種負債)崛起,但在實體經濟杠桿率高企和政策持續去杠桿的環境下,固定收益性產品在規模上已無空間,隨著新經濟崛起,以股權融資為主的直接融資市場迎來發展機遇。
以美國為例,20世紀80年代經濟新舊動能轉換,1980年~1995年,新經濟占GDP比重從14%提升至21%;同期,直接融資占比則從不足10%提升至70%以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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